很是紧张,但走的还是很稳。
她从来不是娇弱的官宦贵女,她打小就文武双全,不止喜欢研究各种数算天文,也喜欢骑马射猎,此时哪怕心情忐忑,也不妨碍她走的稳健。
皇太后要见她。
京中不比宣州。
她父亲是宣州知府,所以当地的闺秀们,哪怕不理解她在干什么,也会表面上附和一二,宣州的官员吏目背后会指指点点知府大人对女儿太纵容了,听说一个姑娘家不说做女红,反而整日在屋里做工磨器具还写书,实在不成个体统,但表面上是没人说她的。
可到了京城不一样。
她原是求着父亲带她来京城的——她早听说了京城的外事衙门和造办衙门,她太想见一见更大的世界。
宣州没有人理解她,或许这里会有人明白她研究的事物。
可到了京城,学识渊博的老师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找到,倒是《月食解》一传出去,就被无数人口诛笔伐,连一向护着她的父亲都让她别在外提起了——钦天监都快要找御史弹劾他了。
可别难得上京面圣述职一回,倒把官职给述没了。
父亲脸上带着疲惫和畏惧劝她:你不愿随意嫁人随你,你愿意倒腾这些……玩意儿也随你,可你也要为一家子想想。
王贞仪很坚强,但还是忍不住夜里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:她是对的。她知道她是对的!
这又不是经文佛法可辩可谈,也不是诸子百家文史子集各执一词,这是实实在在的天地道理!她有模型有器具,她可以给每一个质疑的人做一遍月食的原理讲解。
可没有人会听她讲解,没有人肯看她一点点磨出来,代表太阳的水晶灯,代表月亮的玻璃镜。
他们指她是女子短见,斥她是歪理邪说,嘲她是异想天开。
没有人肯听她说话。
她连钦天监的门也进不去。
王贞仪擦干了眼泪。
次日从驿站里跑出去直奔永平长公主府——他们家在京中没有房舍,倒是方便她出门。
长公主收下了她的几本书。转日居然要带她进宫,还让她将月食演示给太后娘娘看。
王贞仪又紧张又担忧。
她见过的老人家无一不是信鬼神天象的,太后娘娘已过古稀,真的愿意听月食是怎么回事吗?
王贞仪从没与人说过这么多的话。
父母都很疼爱容让她,哪怕不是理解性的支持,却也是极难得的包容。只是他们到底觉得,她是个走了歪路的孩子,盼着她‘回头是岸’,愿意嫁人。
这些年,王贞仪很坚定,却又很孤独。
她像是一只逆流的鱼,与海里所有的鱼都不一样,没有人能听懂她的言语。
可太后娘娘懂!
她看了自己演示的月食,很自然的接受了,就像这天地本就是这样,星辰运转只有规律而非天罚神意。
不但如此,太后娘娘还给她准备了许多礼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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