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中,有人坐在窗前。
突然间,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。
苗良方站在陆曈前面,是一个庇护的姿势,二人间言谈神情皆是亲近,似是熟悉之人。
这是他昔日的挚友——
窗外日色晴好,屋中一片沉默。
下人道:“崔院使或许是想让陆曈回到医官院,一同医治少爷?毕竟,先前陆曈被停职,是因为举告崔院使剽窃给少爷的药方。”
“……你为何在这里?”
比起这个,眼下他更担心另一件事——
“你不仅卑劣,而且愚蠢。”
十多年来,他在杂乱茅草屋地上醉酒得倒地不起,灶下米袋窘迫得再也倒不出一粒米,一到阴雨天腿骨伤痕隐隐作痛时——
“不会。”
“我当然不会死。”
“陆曈,要怎么做,你才愿意补上方子中错漏?”
“苗先生,”陆曈道:“药方是在我春试考卷中写下,春试时,我尚未进医官院,连太师府有什么人都不清楚,如何能知道将来戚家公子会犯病呢,还恰好犯的是癫疾?”
戚清蹙额。
苗良方回过神来,像是也从方才的怔忪中惊醒,往日恩怨且不必说,他只下意识往前一步,盯着崔岷冷冷开口:“你来干什么?”
之所以对她不动手,是因为其中掺合到裴云暎。
陆曈,只是殿前司表明态度的一颗棋子,代表裴云暎的意愿。
先是与裴云暎揪扯不清,使得戚华楹伤怀落泪,后黄茅岗上搏杀擒虎,让戚玉台也因此丢脸……
“姓苗?”
“不可能。”崔岷断然开口,拒绝的同时,心中又浮起一丝荒谬。
“说。”
“崔院使是来找我的。”陆曈道。
陆曈却含笑不言。
苗良方皱眉:“你在说什么?”
崔岷看向苗良方:“你何时开始在这里坐馆?”
“先生放心,我又对戚家并不了解,怎么可能提前做局?是他自己亏心事做得太多,业力回报而已。”
“是不是故意,很重要吗?将别人所有之物据为己有,迟早有一日会付出代价。”
“还有一事……”
“这么多年,还是只会同一招。看来——”
……
陆曈是苗良方的人,就绝不可能毫无目的进医官院,苗良方与他宿有冤仇,唯一的可能,陆曈进医官院,就是为了替苗良方向自己复仇。
门外静悄悄的,时候还早,街上没几个行人经过,阿城和杜长卿还没过来,银筝在后院厨房熬粥。
崔岷一顿。
“噢。”
“为何不能?”
“我能治好他,这世上并非只有你们能制出新方。”他冷笑着,视线掠过苗良方时,有莫须有的痛愤与不堪,“戚家不会对你们留情。”
“崔院使,就算春试考卷上的药方有问题,就算在你药室中,我所言材料有所错漏,只要你不曾生出觊觎之心,甚至只要在做这件事时,顺带提一提我的名字,今日便不会落到如此被动下场。”
“……你们是一伙的?”
苗良方一怔,不明所以。
崔岷在医官院呆了二十年,从一个药铺小伙计到如今院使,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受人欺凌的低贱穷人,自诩对人心中欲望了如指掌,尤其是这样无权无势的普通人,唯独对陆曈,他处处看不透。
他没有赶尽杀绝,仍留对方一条生路,是看在当年二人同在药铺打杂的昔日情分。他希望苗良方活着,但不要活得太好,如无数忙忙碌碌庸人一般,渐渐化作一颗腐旧尘埃。
崔岷二人已离开了。
下人一愣:“大人是想……”
老者站起身,一双浑浊的老眼阴沉,面上却露出蔼然的微笑。
“去西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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